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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
  她又在发呆了。
  江忍研判性地盯着纱纱,自从夏威夷回来之后,她在工作中怔然的情况是过去的一倍,她经常心不在焉、魂不守舍,整个人就像有什么阴霾罩住她似的开心不起来。
  她的工作效率变差了,她的笑容变少了,而那两排又浓又密的睫毛,现在习惯性地低垂着,里头覆载着无数心事,无数他所不知道,也无法透视的心事。
  总而言之,她很忧郁,非常非常的忧郁。
  江忍深吸了口气,燃起了一根烟,然后隔着浓浓的烟雾,他继续审视纱纱。回国的这一个礼拜以来,他明显地感受到她在逃避他。
  上午,他一进总裁室就不见她的人影,不是和某部门协调开会,就是去找她要的资料。
  中午,那个她亲手做给他吃的便当取消了,连她自己也不再带便当,改成和秘书课的小姐一块到外面用餐。
  下午往往是他最忙、访客最多、也最不会待在办公室的时候,所以他见不到她。
  黄昏,下班时间一到,她也不管工作做完与否,东西收拾收拾,椅子一阖就一溜烟地就跑掉了。
  该死!难道她又想像上一次那样,失踪于他的生命之中?不,他不允许,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  思及此,江忍将手中的金笔烦躁地掷回笔筒内,他抓起椅背的西装外套,很快的走到纱纱桌前。
  他叩了叩桌面唤她回神,“纱纱,陪我到汐止工地勘察!”
  他没有时间、也没有耐心探测她的心意了,再憋着,他会发疯!他不要任由她走远。
  原本从夏威夷回来就该谈到婚约了,可是情况却又急转直下,变得如此怪异,所以他必须尽快改善他们之间这种不正常的情况,他想拥有她。在每一个夜晚抱着她入眠,并且不再冒任何风险,任何可能会再次失去她的风险。
  是的,把她带离开这里是最好的方法,办公室太严肃了,他们需要独处,单独好好的相处!
  纱纱抬眼看他,带着点求饶的意味,“我一定要去吗?”
  “一定要!”他不容置啄。
  打发掉司机,江忍亲自开车;在车里,纱纱默然不语,她的双手静静的垂在裙褶上,眉心别蹙得紧紧的,她紧张,但有几分认命的味道。
  “你在想什么?”他单手驾驶,分出一只手去握住她的手,这才发现她的手凉得可以。
  江忍微微有些怔然,跟他出来需要这么紧张吗?他并非豺狼呵,他只想爱她,用他所有的一切去爱她,如此而已。
  纱纱有点惊慌,但还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,“我在想工地的施工进度。”她低低的、清楚地吐出这几个字来。
  江忍哑然失笑,她竟跟他打太极拳,“我很高兴你这样尽责,可是,你何不想想我呢?”
  纱纱还是低垂着眼险,就像眼皮有千斤重量,“现在是上班时间,我想的当然是工作的事……”
  她知道自己的理由太过牵强,可是她能如何呢?夏威夷的那夜已经是个失策,她不能再给江忍幻梦,一个她会永远陪着他的幻梦。
  “我不要再听这种话!”江忍突然恼怒地打断她冗长的理由,趁着红灯,他转头死盯着她,“纱纱,你别想再逃开我,别想!”
  她的睫毛扬起来了,终于对他看了一眼,“经过几天时间的考虑,我想,我们并不适合。”
  他的眉毛缓缓地挑起,眼睛深幽幽地望着她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要跟我分手吗?”
  纱纱被他看得心惊胆跳,一时间竟吐不出半个字来。
  同时间,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鼓动着她,说呀,说你要跟他分手,说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,说你们年轻时代的爱情只是场游戏,不能当真的……
  绿灯了。江忍动也不动地看着她,等候她的答案。
  纱纱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刺激他,否则车水马龙的,难保不会有意外,“开车吧。”她轻声催促他。
  江忍依然不动,他死命的瞪着她,古怪的瞪着她。
  她急了,“我求求你先开车吧,后头的车子已经在按喇叭了。”她可不希望引来交通警察的关爱,也不希望把台北市的交通弄得更乱。
  江忍低咒一声,启动了车子。
  一直到了汐止工地,他们都没有再交谈。
  工地经理看到大总裁亲自莅临,他殷勤地泡茶、冲咖啡,又拿出两顶安全帽来,表示要陪他们巡祝现场。
  “辛小姐,你穿着窄裙,又穿高跟鞋,要小心点走哟,昨天刚下过雨,工地有点滑……”
  工地经理陪笑着的叮咛还没完哩,纱纱就一个踉跄,眼看就要跌倒了,江忍及时伸手扶住她,同时间,她的右臂膀也被另一个人架起。
  “小姐,这种地方是不能穿高跟鞋来的!”一个朗朗的男性嗓音在确定纱纱站稳之后传来。
  “谢……谢谢……咦——黄学长!”纱纱一扬眉,认出了扶她的这个人。
  他是她大学高她两届的学长,叫黄东峰,他们还是同一个社团的,也同系,他对她一直都很照顾。
  “纱纱!”黄东峰显然也很高兴,他乡遇故知本来就是件乐事,何况又是遇到他曾经那么喜欢的学妹。
  他是服完兵役,又出过社会才去考大学的,所以年龄比纱纱大,今年二十八,标准的南部务农子弟出身,个性爽朗又健谈,整天都活力无穷。
  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纱纱好奇地问。
  黄东蜂咧嘴一笑,“我是这里的工地主任,当然要在这里喽。”
  “原来你学以致用了。”她了解地说。
  黄东峰看了一眼她胸前的识别证,露出个大大的笑容,“秘书——我就知道你不会学以致用。”
  “学长!”纱纱红了脸,她成绩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,黄东峰曾经也是她可以顺利毕业的护航者之一。
  江忍冷静自若地看着这一幕,见到这个黄东峰,纱纱似乎开心多了。为什么自己不能带给她快乐,而她的快乐必须由别人来给予?他扪心自问。
  “对了,身体好多了吗?你……”
  “哦!学长,我跟总裁正在忙,改天再联络好了,我打电话给你!”她急忙打断黄东峰的话。
 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纱纱,后者正以祈谅的眼光与他交流。
  黄东峰了解了,他点点头,缓缓地说:“好,改天再联络,你别忘了打电话给我。”
  纱纱松了口气,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“好!”
  还好她及时阻止了黄东峰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,跟着,她发觉江忍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搁上了她的腰际。
  她有点啼笑皆非,她当然知道江忍这是什么用意,他在向黄东峰宣示他对她的权利,可是,这样子她反而觉得很不自在。
  江忍蹙起了眉心,他们有什么秘密瞒着他吗?或者,他们不止学长与学妹的关系?
  看来纱纱真的有事瞒着他,这使他不得不开始怀疑,她当年的不告失踪,原因究竟为何?
  纱纱一走出电梯口就发现不对劲,秘书课的秘书们全冲着她笑,且笑得很诡谲,也很暖昧。
  “我有什么不对吗?”她看看自己的衣服,没什么不对呀,很得体的深蓝色套装,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。
  “没有、没有!”杨秘书对她笑着指指总裁室的门,“快进去,进去就知道了。”
  纱纱心里一跳,不妙的感觉顿生。该不会昨天受了刺激,江忍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来吧?
  想到这里,她加快步履,几乎是用跑的进总裁室。
  “怎么了,跟这么快?”江忍从报纸里抬头看了她一眼,今天他到的比较早。
  纱纱煞住脚步,有点喘息,“没、没有。”看到他没事,她这才定下心来。
  不过她想想自己也太紧张了,如果江忍有事,那些秘书哪还会笑得那么开心,他是大家的偶像,她们哭都来不及。
  纱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,立即被桌上那一大束热情洋溢的红玫瑰给吓到,太多了,扎扎实实的一大束,她根本目测不出有多少朵。
  是江忍送她的吗?难怪那些秘书们笑得那么诡异了。可是他为什么无缘无故送她花?
  糟糕,难道他要跟她求婚?嗯,有可能,红玫瑰代表爱情,昨天她才对他说他们不适合,今天他就来表达他的爱情了……
  电话铃响,她急忙接起,“总裁室您好!”她现在已经对接听电话驾轻就熟了。
  “纱纱,早呀,是我,黄东峰!”黄东峰清爽的声音传来,“喜不喜欢我送你的花?”
  纱纱膛目结舌,“你——你送的?”
  “很喜欢吧,女孩子都喜欢人家送花,也都喜欢玫瑰。”黄东峰有点得意自己这招攻势做得漂亮!“晚上我请你吃饭,我们叙叙旧。”
  “吃饭……好吧。”她不能拒绝一个曾经那么照顾她的学长,这些花应该也要好几千块,晚上就由她回请他好了。
  “那七点环亚门口见,我请你吃顿好的!”黄东峰愉快地说。
  挂上电话,纱纱赶忙把花收到桌下,她是总裁的秘书耶,怎么可以让这一大团花占据了她工作的桌子。
  “谁的电话?”江忍冷不防地问。他是在嫉妒没错,面对感情不需要洒脱不羁。
  纱纱匆匆挤出一抹笑意来,很快地拿出昨天还没整理好的资料来,“哦,没什么,一个朋友而己!”
  江忍今天比她早来,当然看到那束花了,或许花店送花来的时候,还引起过骚动,但是她不想解释,就让他误会好了,如果他们之间能自自然然的结束,或许是最好的方式。
  一句“没什么”打回江忍所有要问出口的话。
  无所谓,就让她再逃避一天,他知道那束示威般的玫瑰是黄东峰送的,晚上他会逼问她昨天与黄东峰之间,那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。
 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了,江忍开口要纱纱到他家里去。
  “去你家?”纱纱有点愕然。他的家,那座豪华大宅子,她已经多少年没踏入过了。
  “乔叔想见你,你还记得他吧?”自从乔立士知道纱纱现在在帮他工作之后,就一直嚷着要见她。
  “记得!”纱纱手里已经拿好了皮包,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,“可是我今晚有事,改天吧,改天我再去看他老人家。”
  江忍哼了哼,“你有事?”送花使者的约会吧,看来她是要与那个黄东峰去吃饭,纱纱是有自由选择去哪里吃饭没错,但他不想放她走。
  “忍,我来喽!”叩门声响起,尹琪春花般的笑脸探了进来,“我刚好到附近的百货公司逛逛,看看你时间也快到了,所以来接你一道回家。”
  纱纱看了看尹琪,不由得感到心绪低落。
  是呵,就算她的问题在江忍眼里不是问题,可是尹琪却是另外一个问题,难道有了她,他就要打发尹琪走吗?这太残酷了。
  他们从未正式谈到关于尹琪这个人,她也不知道,如果她真答应了要与江忍在一起,那么江忍要如何处理他与尹琪之间的一切?这些都是问题,也都是末可知的。
  趁着尹琪的搅局,纱纱顺利地溜掉了,但是她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问题,而时间,是不等人的。
  看着丰富精巧的菜单,黄东峰一直鼓动纱纱点贵的,而他自已也胃口颇佳地点了个海鲜龙虾全餐。
  “你太瘦了,要多吃点,多吃一点才好。”黄东蜂像个兄长似地说。
  纱纱笑了笑,吸了口冰水,“你知道我的胃,它装不下太多东西。”
  “怎么样,控制了那么久,病情好点了吧?”黄东峰关心地问。
  大学时代他就很喜欢纱纱,她毫无心机又纯洁可人,他也曾明白表示过要追求她,可是她以她的病做为理由,拒绝他了。
  “谢谢你的关心,是好了许多。”可是好了许多,并不代表完全根治,她的病仍是需要耐心的治疗。
  “那么,你的意思是,我现在可以追你喽?”黄东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。
  纱纱睁大眼睛,“学长,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吧?”
  黄东峰爽然一笑,“是没有!”
  当然他这些年没有女伴不是刻意为了等纱纱,只是没有那种缘分,也没有看对眼的女人,所以一直延宕下来,单身至今。
  昨天在工地乍然与她重逢,大学时代那种情怀又回来了,纱纱没变,她那纤纤柔柔的女性模样,一下子就吸住了他,所以他今天才会发神经的送她那一大束玫瑰花。
  追求爱情总要一点傻劲吧,失败为成功之母,如果纱纱还是不能接受他也无妨,他们好歹还有学长、学妹的关系,不会尴尬。
  纱纱润了润唇,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……你不会是说真的吧?”
  她现在的感情情况已经够复杂的了,最好不要再加进来一个人,否则那真是会剪不断、理还乱了。
  黄东峰促狭地一笑,“什么东西不是说真的?追求你吗?我当然是说真的!”
  “学长,坦白说,能再遇到你,我很高兴,可是我们……”纱纱看着他,试着婉转的说,“我们是不可能的。”
  黄东峰耸了耸肩,满不在乎地说:“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,我看得出来,你心里已经有人了,不,或者说,你心里一直有个人,从前就一直在你心里了,对吗?”
  他虽然心思不算细密,不过也察觉得出来,大学时,每当大伙在社团里玩得疯狂起劲的时候,他总会看到纱纱在跟大家打成一片时,在欢笑的背后,带着点落寞的神情。
  “学长!”她震惊的看着他。
  “是昨天跟你一道到工地的那个总裁吗?”昨天那个总裁把手搁在纱纱腰上,他没有忽略这一点。
  她转动着水杯,默然不语。
  “纱纱,勇敢一点。”黄东峰语重心长地说,“我虽然不是什么感情专家,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逃避这份感情,可是我只知道感情这回个事不能犹豫,机会稍纵即逝,错过了就没有了。”
  纱纱摇了摇头,有点苦涩的说:“我不能跟他在一起,他太好了,太完美了,而我非但什么优点都没有,还有我的病……”
  “那么,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故事,一个真实的故事。”黄东峰一边吃着前菜沙拉,一边淡淡地说:“这是一年前的事了,我手底下有个工人,他很喜欢工地旁一家小店的店员,可是一直没有勇气表达,只敢每天去她店里买包烟,看看她,终于有一天,他鼓起了勇气要向那个店员表白,我们都替他感到高兴。”
  “然后呢?”纱纱头皮发麻,她几乎可以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局。
  黄东峰不吃了,他搁下叉子,看着她,“可是那一天风有点大,他爬上了鹰架,从鹰架上掉下来,当场死亡。”
  “啊。”纱纱明知故事会演变成这样,仍是不由得惊叹了一声。
  黄东峰凝视着她,“那个工人再也没有机会向他喜欢的女孩表白,而公祭那天,女孩也来了,她泣不成声,原来她也暗暗喜欢了这位工人许久,只是没有说出口,这件事情,对他们两个来说,都是个永恒的遗憾。”
  纱纱沉默了,她当然知道黄东峰告诉她这个故事的意义何在。
  现在不好好把握住江忍,将来,她也会有同样的遗憾吗?而他们,如果不能是情人,又会变成怎么样?
  “纱纱,如果你爱他,就不要放手,如果你真能放下他,那就接受我的感情。”黄东蜂诚恳地说,“让我们试着交往看看,虽然我现在不是很有成就,可是我会努力给你幸福!”
  纱纱没有回答,她不能给他任何承诺,就像她不敢面对江忍的逼近一样。
  情丝多恼人,而她,是注定在里头打转而无法超脱了。
  这是忙碌的一天,公司里召开股东大会,江忍是理所当然的主席,他在会议室里分析着来年的市场竞争优势以及公司的营运走向,那强势凌厉的作风、冷静从容的态度,折服了每个股东的心。
  纱纱专心地在会议室里做着会议纪录,她振笔疾飞,训练自己不必靠录音机而能完整的做出纪录。
  昨天晚上与黄东峰分手后,她思潮起伏不定,曾冲动的想打电话找江忍出来,但她毕竟还是压抑住了那股一时冲动。她不想感情用事,这是不理性的。
  会议结束后,江忍和那一群股东转往俱乐部餐会去了,忙了一天,纱纱吐了口气,将东西收拾收拾,准备回家。
  昨天她老爸说想吃牛肉火锅,十二月,倒是吃火锅不错的季节,待会她得弯到超市去买材料,要多买一点,她姊自从生产完后就挺会吃的,身材完全走样,不过幸好她姊夫不介意,小俩口还是甜甜蜜蜜,恩爱依旧。
  每每看到她姊姊与姊夫亲昵的靠在沙发里,那恩爱的模样总会令她泛起一阵羡慕,她多么希望自己也可以拥有这么平凡的幸福,不求富贵,不求荣华,只求跟心爱的人在一块就够……
  纱纱想着,她站在站牌下等公车,蓦的,一部银色的宾士敞篷车向她驶近,尹琪在驾驶座里向她按了两声喇叭,示意她上车。
  “尹小姐?”纱纱狐疑地看着她,“有事吗?”
  江忍到俱乐部里去了,依照她观察尹琪的个性,应该是直接追到俱乐部里去找人才对,怎么会来这里堵她?
  “上车再说!”尹琪不耐烦地又连接了两声喇叭。
  已经有人在张望她们这边了,纱纱不想引人侧目,她上了车。
  一关上车门,她还没坐稳呢,车身就咻的一声启动,害她一下子重心不稳,而微微碰到了玻璃。
  “别把我的玻璃给撞坏了,很贵的,你赔不起。”尹琪斜睨她一眼,似真非假的说。
  车是她上个月买的,反正江忍不走,她也不走,摸熟了台北的路,买部车去哪里都方便,省得叫司机载她出门时,老让那个老乔立士念东念西的,活像她第二个老爸。
  纱纱扣上安全带,对她的驾驶技术敬谢不敏,“不知道尹小姐找我什么事?”
  尹琪是江忍的女朋友,特意来找她,一定也是为了他,否则她想不出她们可以有什么交集。
  “你还没吃饭吧?”尹琪不答,反而笑了笑说,“我们到天母的水晶餐厅去吃饭。”
  不等纱纱同意,她就飞也似的将车掉头,疾驰着往天母的方向而去。
  纱纱在心中叹了口气,上了贼车,除了任贼安排之外,又能如何?尹琪的骄纵她又不是没见识过,她现在反对也没用。
  水晶餐厅到了,它在天母一家五星级大饭店的顶楼,消费昂贵,深受雅痞及企业人士的喜爱。
  尹琪神气活现的将车交给泊车人员,像个主人似的,领着纱纱上了顶楼。
  “随便你点什么都可以,我全部请得起。”尹琪摘下太阳眼镜,一双猫也似的明媚大眼挑衅地看着她。
  纱纱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尹琪要在她面前摆阔,不过,如果尹琪喜欢这样的话,她就当给尹琪一个面子吧,于是她从善如流,点了水晶餐厅最贵的套餐。
  尹琪满意了,她频频点头,“这就对了,一个受薪阶级的小秘书,我就知道你平常一定很少来这种高级的地方,所以今天特地带你来见识见识。”
  纱纱啼笑皆非,原来在尹琪眼里,她是个十足十的乡下土包子。
  “喏,菜还没来,先看看这个好了。”尹琪从皮包里拿出一本相簿推到她面前,“全部都是我跟忍的合照,我们在美国的生活。”
  纱纱不置可否地接过相本,她懂了,尹琪在示威。但是,尹琪为什么要对她示威呢?她心里一紧,莫非江忍对尹琪说过些什么?
  “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跟忍很要好吧。”尹琪扬扬眉梢,“我爹地是全美的连锁百货业大王,我是他的独生女,将来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,你要知道,我与忍非常的门当户对!”一边说,她一边偷觑情敌的反应。
  可恶,这个辛法纱居然无动于衷?
  这几个月来,她待在台湾努力地学中文,也努力的适应中国菜,这样的牺牲与奉献应该足够表明她的心意了吧?
  可是江忍还是要赶她回去,从夏威夷回来之后,他甚至明白地告诉她,他即将结婚了,而结婚的对象就是这个辛法纱!
  她不服气,据她所知,辛法纱是江忍公司里的小秘书,才认识他几个月而已,居然就轻易地打败她爱了江忍两年的事实,这是什么世界?没天理嘛,她才不要放弃他,她要争取到底!
  于是,一顿饭吃下来,尹琪滔滔不绝的谈着江忍,谈着他们在美国的生活,谈着他们未来美好的蓝图,谈着他们的相识“相恋”,也谈着一切她虚构的甜蜜点滴。
  最后,纱纱听得精疲力尽,而尹琪也终于肯大方的送她回家了。
  当车身停在纱纱居住的大楼前,尹琪含笑地盯着她,“辛小姐,你也不希望忍为难吧,所以今天我们见面的事情,你不要跟他讲,OK?我就当你答应了,人不能言而无信哦!”
  尹琪帅气的敞篷车驶离时,辛法丝正好从美容院做完头发回来,拾恰看到了这一幕。
  辛法丝向望着绝尘车身发呆的妹妹靠过去,“什么人呀?开这么招摇的车子?”
  纱纱疲倦地扯出一记虚弱的淡笑,“一个比我更加适合江忍的人。”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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