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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情小说
第一章


  阳光普照,平静社区的早晨,看来与平时无异。
  火腿被煎得香酥的诱人气味,由两层楼的独栋洋房窗口溢出,荷包蛋被抛上半空,来了个大翻身,接着落回平底锅里,在热油里获获作响。
  “小釉,荷包蛋要几分熟?”清脆的男声问道,还没有变音,声音好听得很。
  原来,动锅挥铲的人不是家庭主妇,而是年约八岁的男孩。他穿着凯蒂猫的围裙,左手握锅,右手持铲,动作熟练。
  餐桌上坐着四岁左右的小女孩,粉雕玉琢的模样,煞是惹人爱,粉嫩的苹果脸,让人忍不住要伸手捏一把。她穿着连身裙装,系着淡蓝色的围兜兜,鸟黑的头发披在肩上,双手捧着一大杯的牛奶啜着,双脚在空中晃啊晃。
  听到询问,小釉抬起头来,粉嫩脸儿上的红唇微嘟。
  “小釉不要粉粉的蛋黄。”粉粉的蛋黄会让她噎着,她不爱吃。
  “好好好,不要粉粉的蛋黄。”男孩连声应道,把荷包蛋铲进盘子里,端到小釉面前。蛋白嫩嫩的已经熟透,蛋黄却只有八分熟,完全符合要求。
  他替荷包蛋淋上酱油,让小釉以小汤匙享用。接着,他拿起木梳子,嘴里咬着粉红色的缎带,帮小女孩梳起头发。两个小孩站在阳光下,美得像是一幅画。
  男孩的模样也是漂亮极了,深刻的五官有如鬼斧神工,宽阔的额上深嵌着一对斜剔扬锐、似要破壁飞去的剑眉,眼睛深邃而清澈。即使年纪还小,却已能迷倒为数众多的女人,从三岁到八十岁,全对他言听计从。
  “今天想绑什么样式?兔耳朵还是马尾巴?”他梳顺黑发,没有弄疼小釉。
  小釉嘴里含着汤匙,偏头考虑一下。
  “要梳辫子。”她挥动汤匙宣布,两滴酱油落在围兜兜上。
  男孩迅速用湿纸巾擦掉污渍,确定没有留下痕迹后,开始俐落的为女孩编起辫子。
  “睿睿,火腿硬硬。”小釉皱着眉头,吐出已经嚼烂的一坨粉红色不明物体。
  “乖,明天用水煮的,好不好?”他哄道,已经绑好一个辫子,用缎带绑上蝴蝶结,煎的火腿虽然香,但是对小釉来说还是太硬了些。
  没办法,谁教老妈一早就点餐,言明要吃又酥又香的煎火腿,他忙着准备送小釉赶幼稚园专车,分身乏术,没时间再弄一份水煮火腿。
  还没开始编另一条辫子,电铃在这时候响起,整栋屋子顿时充斥着“歌剧魅影”的女高音。
  “谁啊,一大早就来按门铃?”他咬着缎带,翻翻白眼,不想去理会。铃声却持续着,女高音愈来愈像是杀鸡似的鬼叫。“早知道就动些手脚,电铃按超过一分钟的,就自动释放电流,电焦这些不识相的家伙。”他喃喃自语,不论来者是推销员、或是亲朋好友,都打算先“电”之而后快。
  内室里的人首先不耐噪音骚扰,率先投降。
  “黎定睿,去开门!”激昂的女声吼道。
  瞧瞧,投降还要别人去竖白旗呢!黎定睿叹了一口气,认命的往门口走去。谁教他是个孝顺的儿子呢?老妈颐指气使,早成了家常便舨。
  先是从窥视孔瞧见来人身分,他挑起眉头,手握着门把,无法决定开不开门。
  来人微笑,红唇轻张,无言的以唇语道:“不敢开门吗?”
  定睿隔门扮了个鬼脸。笑话,有啥不敢的?这魔女要找的是他老妈,又不是他。
  黎定睿退开一步,打开了门。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站在门前,巧笑倩兮的望着他,娇媚的明眸里有着笑意。她的长发以发簪盘绕;路出光洁的颈,怀中还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,有著令人惊艳的美貌。
  “上官小姐,欢迎光临,时值清晨,请恕寒舍不供应早餐。”黎定睿挑挑眉头,看着绝世美人身后的几个人。
  乖乖,一大早就这么大的阵仗,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?
  “还是这么刁钻,伶牙俐齿的,不怕我告状吗?”美女笑问,轻抚着波斯猫。
  猫儿喵了一声,轻巧的落下地来。看见猫咪,小釉可就乐了,她从餐桌边跳了下来,连忙住猫咪靠过去。
  “猫猫来,吃蛋蛋。”她慷慨的用小汤匙端起一小块蛋白,凑到波斯猫面前,打算跟它分享早餐。
  猫儿嗅了嗅,很不给面子的撇开头,优雅的在屋子内漫步,不理会亦步亦趋,很努力想抚摸它的小釉。
  黎定睿先偏过头,确定猫儿不会伤害小釉后,才又转过头来,继续端详这一票不速之客。
  来人是上官媚,“绝世”拍卖集团创立人的妹妹,在兄长远赴欧洲的这段时间,掌控集团在远东的所有动作。这庞大集围的所有行动,不论台面上下的一切,全都是出自于她的指示。
  站在上官媚身后的高大男人,是专司辅佐之职的“智者”,深邃的银眸里累积了无数的智慧。而带着甜美微笑,纤细如花的,则是上官家的养女火惹欢。至于那个穿着黑衣,又酷着一张脸的老兄,可就是生面孔了。
  虽然确定从没见过这男人,但他却又觉得,这男人长得有点面熟,像是曾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似的。
  那男人十分高大,有着逼人的气势,冷冽如寒星的眸子,任何人都不敢跟他在视线上有所交集。深刻的五官上,只能寻见严酷的表情,看不出其他情绪。
  黎定睿皱着眉头走到内室,在门上敲了两下。
  “你的老板找上门了。”他宣布道,目光仍是盯着那男人的脸直瞧。
  门内传来低咒声,细微的仪器声响在砰然巨响后戛然而止,显然是被人以粗暴动作关上的,接着是砰砰的脚步声,迅速来到门前。唰的一声,门被猛然拉开。
  “该死,她又来做什么?”一个穿着宽大工作服的女人,从漆黑的内室里走出来,头上顶了个观看精密仪器的专用头盔,一双眼睛在头盔后方瞪得老大,那模样活像是降落在罗斯威尔的外星人,身上还罩着宽大的衬衫,脚上踩着卡通拖鞋。
  “你们母子俩的欢迎词怎么都如此热情?”上官媚微笑着,口吻讽刺的顶了回去,没被这点小小的不友善吓退。
  “没有把你挡在门外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。”女人顶着头盔,坐到餐桌旁,用双手支撑着沉重的头部。“老天,我的头好重。”她抱怨着。
  “把头盔拿下来,是不是会好一些?”火惹欢提议道。
  “跟头盔无关,大概是太累了。”她偏过头去,看向宝贝儿子。“煮些咖啡来,不加糖,浓一点。”
  “你等一下就该去睡了,不能喝咖啡。”黎定睿不甩她,跟在小釉身后,继续帮小女孩编辫子。
  “还有天理吗?竟然连杯咖啡也不让我喝。”不让她喝咖啡提神,她哪有精神应付上官媚?转过头去,她看向不请自来的一票人马。“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没到,武器本体已经完成,剩下的是较精密的手工雕制部分,还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完工。”她简单的解说进度。
  “那还不急,我来找你,是为了别的事。”上官媚抿唇一笑,优雅的坐在沙发上。
  “你又要订做别的东西?”“不用了,你专心制作手上的这个就行了。”上官媚摇头。
  她松了一口气。“那么,还记得我们的协议吗?在工作时间内不许打扰我,尤其是清晨。我是夜猫子,清晨时脑袋最不清楚,等一会儿就要上床去睡了,恕我不能招待你们。”头盔晃啊晃,透过护目镜望去,那些人的脸也晃啊昆,看不清楚长相。
  黎千吻其实也懒得管那些人长啥样子,一心只想着快些轰走不速之客,好回内室把工作处理完毕,接着上床梦周公去也。
  “早睡早起对身体比较好。”火惹欢温柔的劝说着。
  千吻吁了一口气,知道暂时赶不走这些人了。而且就算有再大的火气,当着火惹欢那甜美的笑容,也发作不起来啊!
  “说吧,有何贵事?快些说完了,就请离开,我还有一堆事情没做。”她认命的坐下来。这些人大清早来,是为了来劝说她恢复正常作息吗?天啊,传教士也没他们这么勤劳。
  “‘智者’,你来解释。”上官媚唤道,十指交握,笑而不言。
  银眸的高大男人走上前来,递来一叠资料。“这是日本方面最新的情报,最新上市的VS2电玩主机,已经列为管制商品,受制于外国交流、与外国交易管制法。
  头盔后发出一声呻吟。“被发现了?”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。
  “多亏令堂多方宣傅,消息傅得很快。目前不少人都得知,你拥有将VS2的八百万位元记忆卡改装为飞弹导向系统的能耐,日本官方檐心VS2转化为武器,已经提出应变措施。”智者实事求是的口吻,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。
  要将电玩主机转化为杀人武器,听来似乎很是匪夷所思,但是放出消息的可是黎家的成员,对象又直指任职于“绝世”内的神秘“武者”,就让人不得不相信了。
  黎家是个传奇性家族,百年来族内只有女性成员,从不曾有过男性成员。这群女子各有奇能,例如黎千吻的母亲,就是名震江湖的武器设计师“百手生”,擅长于制作刀剑一类、使用时不需动用火药的传统冷兵器,不少大人物都是忠实客户。
  千吻继承母亲的能力,不但善于制作冷兵器,就连最新科技的武器,她也能力卓越。只是她知悉武器的杀伤力,不愿随便替人设计武器,几年前就栖身在“绝世”集围里,负责制作集团内所需的兵器,代号“武者”。
  上官家的人虽然诡谲莫测,但是最起码不会把武器用在为非作歹上。
  “百手生后继有人,她高兴得很呢!”上官媚火上加油似的说道。
  “她高兴的到处嚷嚷,我就必须倒楣了。”千吻用手捧着头,感觉头盔变得更重了。
  “你拥有独门技术的消息一旦泄漏,肯定会有不少人感兴趣,特地找上门来。”智者分析着。
  是啊,其中又以恐怖份子最会对这技术感兴趣,到时候只怕不只是被人干扰作息时间这么简单了,说不定一家三口都会有性命之忧。
  想到这里,一颗头可不只是沉重了,千吻开始感到头疼。老妈啊,炫耀女儿能干的同时,没想到这会替女儿招来杀身之祸吗?
  上官媚微笑着,抱起被骚扰得快尖叫的波斯猫。
  “我希望将这技术保留在集团内,最起码要保护你免遭‘洛尔斯’的骚扰。‘洛尔斯’对军火生意似乎很感兴趣,说不定会在近期对你出手。”她以平淡的语气,无意的揖下威胁。
  “又是‘洛尔斯’,他们干么老是找我们麻烦?”
  上官媚耸耸肩,姿态优美,没有说出原因。
  “你又为什么这么关心技术的流向?”千吻把矛头转向上官媚,怀疑的眯起眼睛,不相信她会担忧她的性命安危,听到她有危险,就马上赶来。
  上官媚红唇微张,露出震惊的表情,一手按着胸口。
  “你在说什么?技术若是流入恐怖份子手中,势必挑起战端,战争发生,就会影响‘绝世’的生意,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啊!”
  千吻皱了皱眉。虽然连篇理由完美得找不出破绽,但是为什么她老是觉得,上官媚那双漂亮的凤眼里闪烁着狡诈,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?
  “我不该相信你。”千吻喃喃说道。
  “为什么?”
  “你今天看来格外无辜。”
  “无辜不好吗?”美丽的凤眼眨啊眨,娇媚而柔弱,看来像是没有半点杀伤力。
  “你上次露出这种表情时,哄了我到中东去出差,破坏那个国家的武器制作系统。”那次的经验,她至今余悸犹存。
  “出公费让你去旅行,不好吗?”
  几句脏话滚到舌尖,碍于两个小孩在场,千吻很用力的把那些话吞回肚子里。
  “没人会到交战中国家的武器研发中心去旅行的,好吗?”身为武器设计师,千吻却对战争没半点兴趣,所制作的武器全以防卫为主,用来抵制野心份子的武力扩张。
  “别翻旧帐,那次我至少是安全把你接回台湾了。”上官媚甜笑着,看不出任何反省的意思。“你看,为了补偿你,我这次听到你有危险,就火速的赶来,还想好了应变措施,务必把你保护得严严实实的,不让任何危险接近你。”她打蛇随棍上,理所当然的说道。
  “什么应变措施?”不只是千吻,连黎定睿都露出警戒的神情。
  被上官媚算计过几次.早已是一朝被蛇咬、“九”年怕井绳,如今就算是她开口说要送礼物来,他们都必须用防爆装置先测试过一遍,才能决定收或不收。
  “为了保护你,我决定请‘护卫’留在你身边,贴身保护你。”她宣布道,垂下长长的眼睫,掩饰眼中闪烁着狡狯。
  “贴身保护?”千吻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  她早就听过“护卫”的名字,此人负责“绝世”的安全问题,是个了不起的狠角色,虽然算起来是“同事”,但是她从没见过这家伙。
  此举虽然是出自关心,不过,贴身保护?上官媚是糊涂了吗?难道忘记她对男人敬而远之的态度?
  “没错。”
  “住在这里?”她求证,用卡通拖鞋踱踱地板。
  “没错。”上官媚走到一个高大男子身边,尽职的帮忙介绍。“他是杜鹰扬,记得要好好相处。我相信,你们会一见如故的。”她特别强调那个“故”字,红唇泛起诡异的笑。
  角落里的黎定睿吹了声响亮的口哨,视线转到另一旁。这个看来面熟却又陌生的男人,就该是“护卫”喽?
  也难怪传说中,“护卫”的保护如同铜墙铁壁,有着这种目光,谁还敢接近一步?想长命百岁的人,大概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,就自动清场完毕了。
  “等等,我才不要让一个男人住进我家里。”千吻抗议着,双手一推,做出免谈的手势。她住在小社区里,在外人眼中还是寻常的单亲妈妈,要是让一个陌生男人住进来了,外头耳语不传翻天才怪。
  “那么,你是想死了?”低沉的男性嗓音响起,冰冷而没有情绪。
 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,就让整间尾子气氛降至冰点,让人怀疑室内是否突然刮起瑟瑟寒风,否则为何他一开口,就能让人不寒而栗?
  好个狠角色!
  黎定睿迅速挪动双脚,凑到杜鹰扬面前,以崇拜的眼神看着对方。只是一句话,就有无限压迫感,这能耐要怎么训练啊?他可从没见过这么酷的男人。
  不过这个立刻羸得他崇拜的男人,却明显的很碍千吻的眼。
  就见她那大头盔抖啊抖的,伸出的食指也跟着颤抖,不难看出她的愤怒。
  “我想死也不关阁下的事吧?”半晌之后,千吻才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。
  “那也别拖着两个孩子下水。”杜鹰扬维持冰冷的语调。
  空气中像是有火花,嘶哩啪啦的响。
  千吻握紧拳头,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了。她忙了一夜,正准备要去睡,上官媚却领了一群人上门,硬是挡在她与柔软的床铺之间,这已经够让她心烦的了,这男人偏又一开口就惹她嫌,让她更是七窍生烟。
  一见如故?哼,谁会跟这家伙一见如故?!
  她猛的拿下头盔,准备好好的来一场唇枪舌战,也顺便瞧瞧这个不识相的杜鹰扬,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。
  一束乌黑的长发先是滑了出来,接着出现在阳光下的,是一张白皙的粉嫩面容,五官虽然说不上艳丽出色,但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能深深吸引住旁人的视线,让人看过一次,就很难忘记。
  千吻砰的一声丢开头盔,转过身来瞪着杜鹰扬,准备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吵。
  红唇雷霆万钧的张开,就要开骂──
  咦,这男人怎么这么面熟?
  所有的咒骂卡在嘴里转啊转,她皱起弯月般的眉,侧着头思索,却想不起曾在哪里看过这张脸。
  不对啊,要是见过这讨人厌的家伙,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呢?
  那双阴鸷的眸子端详着她,先是紧眯,接着陡然睁开,精光四处迸射。他所散发的惊人气势,令所有人震惊,就算不用语言,也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。
  噢喔!虽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杜鹰扬,千吻却本能的知道,自己的麻烦大了。她连退数步,眼睛瞪得大大的,眼里充满了问号。
  杜鹰扬突然一把抓起黎定睿,把手脚修长的男孩举到面前,以锐利的目光仔细端详,将男孩的五官扫视过一遍。
  “呃,嗨……嗨……”黎定睿尴尬的打招呼,不习惯被人这样拎着。
  他望着手中的男孩,从入门以来的,藏在阴鸷黑眸内的困惑,终于豁然开朗。极为缓慢的,有力的手放下全身僵硬的定睿,凌厉的目光转向呆若木鸡的千吻。
  “是你。”从薄唇中,迸出一句让众人困惑的话。
  那低沉的声音,意外的窜进千吻回忆的最底层,让她奇迹似的陡然想起──她的脸色刷的猛然变得惨白,差点没有吓得跪倒在地。
  是他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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